正宗的迷思

One & Three Chairs
Joseph Kosuth, One & Three Chairs, 1965. sculptural installation. American.

马六甲及槟城申办世遗成功后,我一直很想再到两地走走。难得的多天年假,就带着老婆,邀了朋友驱车下马六甲。


对于古城古迹,我们总有一种情怀,一种怀古的偏择妄想着这发迹地一定有很多原始风貌,也有着最正宗的道地味道。我们也自私地希望一切都保留的完好无损,最好就像以前一样。像香港食家梁文道总结,我们对“正宗”的偏爱近乎“正宗崇拜症”。


这是不争的事实啊!生意人深知这一点,所以我们都被“正宗”唬着。正宗的古城咖啡,正宗的古城鸡饭粒,正宗的古城辣沙,正宗的葡萄牙烧鱼。。。一个地方的集体生活方式,过了五十一百年,只要传承不断,秘籍还在,就能受封(不论他们是否愿意)或自封(不论他们是否配得)正宗。而且我们对正宗的崇拜已到了盲目的阶段,如果不能古城寻古,那如果身边有个异地风情的小站也不错,我们不是常看到大城市里总有着怀古的 OLD TOWN, OLD TASTE, 老行家,LITTLE PENANG, LITTLE THAI,旺角茶室,台湾小吃。。。有些在市场上已存在多年,有些则像是雨后春笋。这两年,随着部落格上不断有人纪录游记,甚至吃的每一餐饭喝的每一杯饮料;媒体不断地制作怀古专辑;论坛上背包客不断地分享如何融入“道地生活”的方法,突然间,我们都怀古啦,我们都爱上老字号啦!不懂怀古与品尝正宗的人好像就等于不懂生活品位;又或是我们都对旅游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像一些书标题爱用的,“没到过某地不能称旅游”,“没吃过某食物也不能称到过那地”,结果“寻找正宗”成为当代人的最爱,如何玩得正宗,吃得正宗成为一样重要事。


为了“寻找正宗”,我们找到葡萄牙后裔村,想尝尝“正宗葡萄牙烧鱼”。朋友嘴利,不留情地问那有着葡式五官,巫式肤色及口吻的十三四岁点菜小孩何为最正宗葡式吃法。女童一问三不知,只是不断重复背好了的台词,又或腼腆地笑笑。我一方面暗笑跟对了人来,这事儿平时我那忍心干;另一方面不断上下打量这眼前的小孩,那双眼多么具有拉丁的性感,而那语气,确实道地。饭后经过像似社区中心的小屋,五六岁到十五六的青少年少女们开着大声地嘻哈音乐,穿者特大号衣服,快步地舞动身体。我还也为会听到拉丁式的快板吉他加磁性歌喉唱出拉丁小调,也都没有。


当然我们没有吃到正宗葡萄牙烧鱼,那烧鱼,不过是葡萄牙后裔用马国方式烹煮的烧鱼。哪有所谓的正宗这回事。那说清了,不就是我们的一厢情愿的幻想嘛。我们都假定万事都有他本来的面貌,这面貌就是其“本尊”,接近“本尊” 则“正宗”,否则则不然。但是偏偏正宗是不存在的,至少在相对的生活里面,很难把为正宗设下标准。像希腊古哲赫拉克里特斯说:“人不可能踏入同样的河流两次”,易经也阐明一个道理:“唯一不变的,只有变本身”,万物流转啊!贪心的我们怎能接受一种米一样做法,千古不变这样的骗局?


说到底,我们其实不是爱正宗,我们只是不爱自己拥有的,或是怀疑自己拥有的已变了质。外国月亮总是特别圆。追求正宗只不过是一种否定当下的借口,以前的都比较好表现的,也不过是对现实的不满。想象里的正宗,一定比所谓的正宗更正宗。因想象无边无际,而现实总是残酷的。我们,不都像静思夜里的李白,举头望明月,低头,思念那不知乡关何处的故乡啊!

3 comments:

anna said...

很有意思的文章呢。

我想,一个旅人,因为没有时间在同一处待太久,就只能够取其精华,于是正宗就成了指标。然而,只要在一处呆久了,踏出自己的脚印,在日复一日的与环境磨合中,也能够找到自己的“正宗”。这其中的关键,来自于时间这个当代最奢侈的名词。

新加坡人喜欢新山的海鲜,我就觉得,大马那一带和海番村没什么了不起,反倒是家楼下以前的大牌档,有一档主炒作的铁板豆腐世间难得,以海鲜为佐料,sotong & 虾伴着豆腐吃,而且还很实惠,10块钱。现在已经搬到皇后去了。
只可惜,味觉的追求早就让步给其他更高级的感官的追求,对于吃这件事也就只剩凑合着就好的态度了。

(但是中国汉语“美”,望字生义,羊大为美,古人是因为味觉的美感才初始有了美的概念的^ ^)

anna sa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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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known said...

我对食物其实没什么要求,也没什么研究。大多数的食物对我来说味道都差不远,堪称味觉迟屯。吃的心态我倒有兴趣。

说说咖啡吧,这我倒是有要求。哈哈。。。我是三合一咖啡的tester。市场上的多数都试过了。

而说道家乡的味道,不就是ratatouille说的故事。当尝遍天下美食,追求得,就是那记忆里最想念的。

忘了是哪里读到,有本书访问了世界名厨,问问他们死前最想吃的是什么,几乎全部都没提到世界美食,都是记忆里的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