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你

我记得初中三的午后留校打篮球的那一段时光，我们一帮男生总是匆匆忙忙地冲下被习惯叫边疆的篮球场，深怕迟了霸不到场。我们边跑边脱掉校服露出一早就穿在里边的运动服然后抛下书包跨进场开始投三分球。我记得因为课室靠近球场我们总是最早到的几个，我们用一个星期上课六天打球七天的热忱和十五岁无限的体能消耗我们每一个精力过甚的青春岁月。我记得因长期在烈日下曝晒我们的肤色和洁白的校服相映成强烈对比，还有因卫生欠佳又遇上青春期荷尔蒙分泌过剩，长满青春痘的黝黑面孔上露出幼稚无忧的无敌笑容的洁白牙齿，与那尴尬的短裤下刚长满脚毛的双腿相映成趣。我记得有几次因气温太高我们用水降温，水浇在几乎灼伤的皮肤上即刻化成蒸汽，这样的胡搞自残也没能把我们搞垮。我记得我们的叫喊喧闹声如何盖过一墙之隔外汽车驶过的引擎声混杂海浪拍岸椰风摇曳的悠悠之音。我也记得为了在你们女生面前耍宝我们这群男生是多么卖力地疾跑弹跳投篮抢篮板。


但是，在我梦到你醒来后的那一个早上，我完全记不起你的名字。


我甚至对于梦到你这一件事情感到惊异。你从来不是我暗恋的对象。你甚至不是我青春期对性充满憧憬的年代陪我度过多少个幻想岁月的面孔。虽然有几次我对着汗水湿透的白色运动服下的你刚刚发育的胴体看的发呆。但这样的画面实在太普通因我满脑的精虫和无限的想象力能把不同的面孔与身体像 photoshop 一样制造合成图，以致可能我对你的胴体的印象较面孔更清晰。而与此同时我深信在我的记忆库里面叠压着无数我曾性幻想过的面孔，而这些面孔的记忆图片堆叠起来肯定把你淹没掉。


但是，那天晚上，我梦到的不是穿着运动服在阳光下跑动的你（或你的身体），而是你的面孔及莫名其妙的被我握着的你的手。


我相信心理治疗师会对我说那是因为我对某一时段的记忆念念不忘，而这一段时光又对我日后的人生有极重要的影响，它可能曾经给与我极大的喜乐，或痛苦，以致于当我因白日过渡思考刺激脑神经而在沉睡时不小心激活了这一段记忆或某一个面孔。这一个面孔没有任何的意义，我有可能在任何一个同样昏睡的夜晚梦到那一个记忆时段的另一个人，或一件事情。


当然我不会因为一个梦就去做心理治疗，就算我真去了我也不会接受这样一个科学理性的解释。我相信，因我想把它当作我下一个创作的开端所以我必须说服自己相信，我梦到你是因为我想摆脱我成长中对我影响最大的曾经暗恋过你的我的死党。而摆脱他最好的方式就是战胜他。你是我十五年来的压抑的表象，我在梦里面成功打败死党然后占有你是我无法克服的压抑的一种反弹。而你，是这个无聊雄性暴力斗争下的可怜无知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