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笔记

遇见二爱的女生 (80.7.7——80.7.13)

【一周大事】
这一周最重要的大事就是暑假开始了,在暑假里面,没有老师批改我们的周记了,我们可以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了。李阿吉告诉我一个秘密:注册时把暑假作 业和周记交给教务处的严小姐盖章就好,严小姐才不会看我们写什么,他上次就写“严小姐qia北北”,结果没有人发现,暑假可以做很多事。爸爸说要带我去日 本,他上次也就要带我去日本,后来我要上珠算和心算,他就租日本卡通给我看,这一次不知道会看到什么片子。暑假还可以去游泳,可是我不想游儿童池,因为每 一次都有小鬼在儿童池大便。妈妈说这就是从小没有公德心的表现。其实我也会在里面尿尿,还好没有人知道。暑假还可以吹冷气睡懒觉。李阿吉和黄木南每一次暑 假都长高。希望罗老师在暑假里生病生好,因为代课的吴老师规定每位同学都要学会唱五首台语歌,开学要抽唱,太烦了。

【重要新闻 】
民进党抗议选区划分不公,动员二百余名党员至内政部及中央选委会丢鸡蛋抗议,共计三千多枚。
我的感想:爸爸告诉我不要学那些大人破坏社会治安,妈妈说这是国民党不公平体制有问题,爸妈为了这件事吵起来,又关起门在里面摔东西,我觉得我们家有时候太政治化了。

【生活检讨】
星期一我到体育馆玩垫上运动,楼上有一个二年爱班的女生一直在看我。我在表演倒立前进和后退时她还拍手笑,我猜她一定有一点爱上我了。以前在小学 时也有女生会不小心爱上我,还写信问我血型和星座。这一次我可不会随便掉入爱河,因为那样太累了。不过这个二爱的比较成熟。可惜开学后她就读三爱,我才读 二信,还是比我大一年。黄木南说那有什么关系,上道就好。我觉得她还算上道就是。

【学习心得 】
这星期没有看书,所以没有心得,爸爸说以后书再被没收就别想再看这课外书了。这样也好。

张大春 《少年大头春的生活周记》 聯合文學 199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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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台湾作家张大春早期的作品 《少年大头春的生活周记》的其中一篇。我在中学时期完全不看书却懵懵懂懂读了一两本小说的岁月看过这本书,然后我模范作者的书写形式认真地写没有多少人认真写的周记。书写的时候当然还搞不清楚创作的成分有多少,但是至少那一年的周记我是写得异常认真。后来因为我被作者影响太深,连语气也越来越狂傲(又或者幼稚),我得罪了很认真教书又很受学生爱戴的华文课老师。

老师大概也只是失望,在班上说道有学生误会了她。但是我清楚记得她在班上委屈得眼眶泛红。对于这件事情我一直耿耿于怀。虽然我已向一眼就看出我是原告的同学认罪,但我始终没有坦坦然地向老师认错,尽管,有三次以上的机会。一是事发当天;还有是老师远赴利物浦深造我们到机场道别时;最后一次有道歉的冲动是老师学成归来我们到他老家拜年。那一次我因为刚刚失恋,什么情绪都混杂在一起。这样的情绪最好不要胡来,搞不好的话男儿掉泪也分不清是内疚还是悲痛。

后来我和老婆提起这事的时候好像还有点骄傲,毕竟能把老师弄哭也不是人人有那能耐。可是扪心自问我当时也太不大方了,一个少年人认错到底有何难。可能老师早把这件事给忘了。伤害与被伤害总是施暴者较为愧疚。

卡尔维诺在 《蜘蛛小径》 的序言这么写:记忆,或者经验--即使对事件的记忆加上他对你造成的创伤,再加上他对你造成的不同于既望的变化-- 经验也是文学作品的基本养料(但也不止于文学而已),是每一个作者真正财富的来源(但也不止为作者而言),但它一旦成型于一部文学作品,它就会调委,死亡。作者一经书写,就会沦为人世间最悲哀的人。这是我从董启章的《鱼衣简史》里的 〈美丽人生〉的开头挪用过来的。后来因为前一晚睡不好午餐时不小心得罪友人然后晚上在忏悔时又读到 〈爱情沦陷纪实〉里五少爷天保对阿广的回忆结果各种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所以决定写这篇忏悔书。我想试试是不是能像卡尔维诺说的那样: 作者一经书写,就会沦为人世间最悲哀的人。若以这样的方式自残,疼痛大过愧疚,自己会好过一点。

〈爱情沦陷纪实〉的结尾是这样的:那天是八月六日。我后来才知道,八月六日是美国在广岛投下原子弹的日子。阿广就是要回到那里。那里总得要重建起来。但广岛的废墟却在我的内心,爱情的记忆就像辐射的后遗症,就像不断增生的白血球,蚕食着我侥幸而又不幸地残留下来的生命。如果这一段文字没有前面的故事做脉络,你大概会短章取义地以为作者澜情。就像我如果没有写前面那一大段,你也许不能体会这只是我为了做阅读笔记借助其他文本而假设的情感。但是忏悔是真的,为的不是得罪了老师和友人,而是为了这一切的发生我却没有忏悔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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