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建筑师,许多艺术家也喜欢凭想象构建他们的理想城市。从一些资料可考,文艺复兴的画家们偏爱以完美的几何形状来设计具备防御功能的城镇——毕竟防御及交流/交易为古老城市聚落的基本目的。自誉为军事工程师的大画家达芬奇也留下了一些城市建设及防御设计的手稿。
文艺复兴时期画家们的城市建设图,强烈的几何及中心结构。(网络图片) |
电影异型(Alien)的设计师H.R.吉格尔(Giger) 曾致函当时的总统阿道夫奧奇(Aldolf OGI)献意解决瑞士的地下铁交通系统问题但被总统先生婉转的拒绝了。
总统这样回答H.R.吉格尔:“I studied your sketchbook with interest. I did not think of your proposal as ‘horror art’. Rather, they present a critical mirror cautioning us politicians from accepting a solution simply because it can be implemented with the least possible resistance. ”
吉格尔的完美五角星建议被总统先生婉转的拒绝了,拒绝的回函充满政治智慧。(作者扫描图) |
对于理想城市,平民城市文化学者简雅各布斯游走美国各城市,访问、观察,提出以下几点条件:
(一)用途要混杂:城市生活要求多且杂,理想的城市街道必须提供多重功能才能确保不同时段都有人流;
(二)街段要短,街区小,街道自然密度较高,行人道的使用率高,商店就容易存活下去,不容易出现沉闷地带。长街区阻碍了城市能过提供的进行孵化和试验的优势;
(三)一个地区的建筑应该各色各样,不同年龄建筑物要并存,包括标志性建筑,历史建筑,有美学价值的建筑及普通建筑。不同年龄的普通建筑能聚集在一起,复杂多元的用途功能才有可能真的混合,有利社会资本和阶层的凝聚。新建筑的昂贵成本不利中小企业的生存,少了有特色的小铺,街道和地区会失去活力;
(四)高密度而非过分拥挤,楼可高,公共空间却不能少。高密度地区看似混杂却充满生机,低密度区域反而危机四伏。
城人陈冠中根据个人漫游各大小城市的经验,又补充几点:
(一)城市的建设,最理想是让市民能步行完成生活和工作的任务,退而求其次可以用脚踏车或各种公交特别是轨道交通补足,私家车是为假日郊游用;
(二)节能的高密度紧密城市。所有建筑物包括商场、办公楼和政府建筑都应为社区增添色彩,意味着建筑物与街道要共同形成互通的紧密街墙或共享的公共空间,而不是自私的密封或任意凹后,造成沉闷的界外效应;
(三)为最重要的一点:社区。重视自己的社区街坊,重视可持续性,珍惜成熟街区,维修各代的建筑物,限制车辆在住宅区和学校区的速度,减低全特区废气排量,注重公共空间的场域感(sense of place),确保建筑符合人的尺度(human scale),以营造了地方特色及增添了多样性。
综合以上几点,街道是城市的主角,是城市的活力的表现,如何避免城市人口过于分散,改善公共交通及减少车辆以激活街道及达到节能减碳则为理想城市的挑战(简雅各布斯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已对汽车提出批判)。有趣的是,东西文化对进步及理想这回事有着不同的看法。留德的中国设计师刘扬曾经以海报比较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图简却意深。
交通工具,刘扬作品。何谓进步?(网络图片) |
车城
我国自发展汽车工业以来,任何的开发建设都是建立在人均(应)有车的前提下,非以人为本而是以车为本;每人平均道路拥有面积越高就代表越进步,甚至乎车子越大代表越成功的观念仍普遍存在。
无奈何,以车子作为单位是最浪费的想法,任何的人行道都必须让位给汽车,这样的街道不止疏离,而且根本不适合老人及残障人士行动。汽车主义使城市向郊区扩散,无节制的郊区开发导致更多的运输需求,各住宅区用高速公路连接起来,屋子尺寸是大了,却大事小事都得开车。旧城区没有计划性再生,房屋建造不理想,五层以内的公寓/公屋不设电梯,不适合老人居住,居民迁出使旧区成为纯商业区或游客及外劳城;人人都得开车上班,少了需求,公共交通当然乏善可陈(这实为鸡与蛋的问题),尤其近年家庭双薪化,一个家庭至少两辆车,连孩子上课也开车,塞车问题年复一年,市民的精力及创造力都被耗在车龙里,大道公司则乐得以舒缓交通之名兴建大道大刮过路费。
另一厢,新村老化而欠保养,新一代搬离使老化加剧,各发展商则乐得不断开发建设销售;一些二十年左右的住宅区矗起大型商场,老街的停车位被霸占,旺了商场却影响老街生意量,部分街道條忽失去活力,沦落为只有食肆及车辆维修厂能生存的沉闷街,小生意则因街道人流不足又负担不起大商场的高昂租金而消失,商场炒起周边地价,租金停车费上涨,住宅区交通则越加恶化,苦了小市民;新兴住宅区则以商场为中心放射性炒地皮,变成地产商独赚的穹境。这一连串的骨牌效应消耗的何止是时间成本,更使大部市民的财富无法累积。
生命之河城市概念图 (载自生命之河官方网页)。设计师凭想象描绘一个绿色、整齐、现代高楼与旧建筑并排的理想城市。但这一轮的发展会牺牲多少老区,又有多少人会真正得益却是不得而知的。 |
其实只要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一众发展计划只是以消费为主导的,而且有游牧式开发倾向。各大商场成了社区的中心,售卖单一模式的生活。按收入规划城市反而更加剧了贫富的鸿沟。所谓的发展并没有解决基础问题,只偏重经济指数,却漠视同样重要的绿化、设施友善、街道活力、治安、社会凝聚及适合居住的综合指标。这两年的房地产看似蓬勃,实际上却是乘政局不明朗赶紧大捞一笔。国家、地产商、大道公司、汽车工业、能源公司、金融企业连成一条不断制造幻象的贪食爆食的巨蟒,大口大口地瓜分吞噬小老百姓的仅有资源。一切以发展之名!
未来的城市
历史学家理查德.利罕(Richard Lehan)在《文学中的城市》如此总结:无论我们对城市作何理解,近五千年来,它已经成为人类命运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无论是好是歹,城市终究是我们的未来。
近年各个城市纷纷主办城市/建筑双年展,东西方的思潮在碰撞:成长管理、永续性规划、新都市主义、紧凑都市、智慧型都市、共生思想、再生城市;建筑师、规划师、各国政府纷纷探讨一种新的典范转移(Paradigm Shift),以求规划更适合重视人才的资讯时代的城市发展。
香港深圳2008年城市/建筑双年展海报,以草席编织来表现主题再织城市。展览探讨两座城市如何有机的“织”在一起。(网络图片) |
21世纪城市的功能不再只为满足防御、商业或工业需求,推动地区经济运转的产业是证卷交易、科技、金融及创意产业。创意产业包括电影、动画、游戏、音乐、设计、建筑、出版、电视、报纸、互联网、饮食文化等等。而处理创意内容与讯息的资源就是人(人才)本身。美国学者弗罗理达(Richard Florida)在《创意阶层的崛起》(The Rise Of The Creative Class)里论到城建与创意的关系:“城市要推动经济,需要创意阶级,但如何吸引创意人才住到你的城市来呢?那城市一定要是个宽容的城市,宽容,才可能自由度高,才会出现文化多元化,这样的城市才会对创意阶层产生吸引力,而多元文化的交杂,更进一步地刺激了创意。”
邻近城市早已大量“入口” 创意人才,香港新加坡有专才、优才计划,台湾则积极推动创意经济,各城市在推广上相互较劲,并大量翻译及引进西方重要设计/艺术/文化/创意书籍,美术馆不时举行大展,直接让普罗大众与大师、专家交流,让市民沉浸在文艺的气氛里并激发人民的创造力。相较之下,我国的人才外流高居东南亚之冠,而政府又大量引进“外劳”及“高龄退休人士”,这与迈向“光明先进的未来”似乎是大相径庭的。
为我国设计国际机场的已故日本建筑师黑川纪章在《城市革命》里提到:创意城市是有更多的可以保留至后世的作为文化遗存的建筑存在的城市;是历史遗产经常作为拥有新功能的文化财产而再生,被市民利用的城市;不是单体建筑物,街道本身同样作为城市景观的魅力城市;是公共艺术放置于街角和公园,激发市民创造力的城市。最重要是市民能和专家交流,活跃于国际的艺术家、音乐家、建筑师、厨师、手工艺人们愿意来访问的城市。
日前与画家朋友聊起我们的城市拆建问题及东南亚文化圈的艺术近况,他引述一个收藏家的有趣分析:坐在飞机上从高空往下看,经过印尼上空,星光点点,艺术创作如雨后春笋,生气勃勃;再飞到新加坡,一个五光十色的艺术品超级市场;马来西亚呢?黑漆漆一片,不须降落。